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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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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晴先是從賢妃口中得知鳳鸞宮的人被下獄的消息, 次日, 她去了大理寺, 得知裴文鑒已被收押入獄。

先是那個先被生擒後被送到大理寺的殺手供出他們都是裴文鑒蓄養的暗人, 埋伏在路上刺殺長公主便是受了裴文鑒的指使。大理寺卿將供詞上報容禦,容禦下令將裴文鑒府上所有仆人全部收押審問, 然後, 其中一個仆人自稱是裴文鑒的心腹,供出那天裴文鑒聽說長公主到訪, 便讓他去聯絡殺手,埋伏在初晴回府的路上,待機行刺。

然後,容禦又下令將裴文鑒收押入獄。

……

這就是初晴從大理寺卿口中聽到的審訊結果。

初晴聽完大理寺卿的敘述, 只覺得十分諷刺。昨天容禦似是隨口的一句話,真的成了現實。她不相信幕後主謀真的是裴文鑒,可裴文鑒的確被按上了這樣的罪行。

而那兩個提供證詞的重要犯人,都已經死了。案子無法再審下去,初晴也沒有辦法當即將裴文鑒救出大理寺。她只能先見到裴文鑒,先保住裴文鑒的性命,再進宮找容禦求情。

監牢入口處,大理寺卿謙卑地躬著身子, 恭敬說道;“長公主, 監牢裏臟得很,還是讓下官將犯人提出來審吧。”

初晴淡淡道;“不必了,有勞大人帶路。”

大理寺卿恭聲應道;“不敢當, 這是下官分內之事。”

大理寺的監牢設在地下,終年不見天日,長長的甬道裏,陰冷潮濕的空氣裏還透著淡淡的黴味,斑駁的墻壁對著一個個牢房。

大理寺卿親自引路,將初晴帶到一處牢房前。這間牢房相對整潔一些,裏面有桌椅,還有一張床。一個身穿灰色囚服的老人坐在桌旁,他就是裴文鑒。

裴文鑒見到初晴,站起身走到門欄邊,他並不正眼看大理寺卿等人,只淡淡看著初晴,神情從容而坦然,額角的銀發在煤油燈下散發著幽幽冷光,囚服和重鐐都掩不住他傲然的氣質。初晴見他只是神態略帶倦意,卻沒受傷,心裏微微松了口氣。

她對大理寺卿道;“你們都退下。”

“是。”大理寺卿應了一聲,與一行隨從躬身退回到了甬道的入口處。

初晴初晴走到監牢門前,歉意的看著裴文鑒,低聲說;“讓前輩受苦了。”頓了頓,她補充道;“我相信此事與前輩無關。”

裴文鑒微微搖頭,眼中有一道諷刺的光,一閃而過。他的語氣十分平和;“公主的好意,老夫心領了,縱然您相信老夫,陛下也不會相信。”

“陛下只是受小人蒙蔽,那兩個誣陷前輩的人都死了,只要陛下相信前輩是無辜的,便沒有人敢再說前輩的不是。”她的話是在寬慰平裴文鑒,也是在寬慰自己,容禦也只是一時糊塗,他會明白過來,不會真的讓裴文鑒為裴婉茵或裴海頂罪的。

裴文鑒和藹的看著這個和自己的女兒同齡的女子,微微笑道;“陛下不會真的糊塗,請公主聽老夫一句勸,您既然有了封邑,不宜在京城就留。”

初晴在心裏苦澀的笑,容禦的話依稀響在耳邊——

“在我有生之年,你休想去你的封邑!”

她明白,如果執意離開,容禦也找不到理由阻攔她,可如果她真的離開,就意味著與容禦的徹底決裂。

可是,到底是從愛上他開始,還是在愛上他之前——她只將他當成哥哥的時候,從不曾想過,如果沒有他,她一個人該怎麽活下去。

她望著裴文鑒懇切的眼神,有些倉促的笑了笑,“前輩不會有事的。”說完,她轉身離去。

離開大理寺,馬車直接駛向皇宮。

到了禦書房,只見大殿門外的臺階下跪著一個人,初晴上前幾步,看清他的側臉,此人正是裴曄。

裴曄聽到聲音,亦微微轉頭,目光在初晴身上停駐瞬間,又垂下頭。初晴走到他面前,問;“你是來為裴前輩求情的吧,在這裏多久了?”

裴曄再次擡起頭,眼底湧出細碎的波瀾,很快又平息下去,低聲說;“臣並不是為叔父求情,而是來自首的,行刺公主的幕後主使不是叔父,而是臣。”

初晴心中一驚,隨即明白裴曄只是想救裴文鑒,才將罪名全部承擔下來。“你見到陛下了麽?”

裴曄垂下頭,“見過了,陛下並不相信微臣的話。”

初晴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麽,徑自走入殿中。

見了容禦,她劈頭就問;“禦哥哥,你真的相信幕後主使是裴文鑒?”

容禦從堆積如山的奏章中擡起頭,揮手屏退殿內的宮人,起身繞過書案,走到她身邊,淡然道;“人犯供出的是他,不是他,還會是別人麽?何況他有足夠的動機,不管裴婉淑是自殺還是他殺,都和你有關,他自然對你和容玨懷恨在心。”

初晴搖了搖頭,“我不相信他是這種狹隘的人。”她定定看著他,“就算裴文鑒真的恨我,裴婉茵豈不是更恨!她連裴婉淑都能殺,自然也會有將我當成障礙除去的想法。我聽說鳳鸞宮的人也被下獄了,”

容禦搖搖頭,將目光移開,“你又不是不知道,鳳鸞宮的宮人被送入慎刑司是因為宮裏丟了東西,和你的事沒關系。並沒有人指證是裴婉茵就是主使,人證物證都沒有,我知道你看她不順眼,但大周國法並非兒戲,且不說她是皇後,就算是個普通人,也沒有僅憑懷疑就給人定罪的道理。”

這番話,猶如重重一擊,聲音落下,初晴耳邊卻依然有轟鳴聲嗡嗡作響,只覺得心裏仿佛有什麽在瞬間轟然粉碎。她難以置信的看著容禦,“你的意思是我徇私枉法?”

容禦轉眸看她,幽沈的眸光籠罩著她的臉,“初晴,裴海也是悍將,領軍作戰的能力不輸給李信,一旦有戰事發生,我要防著西涼,也不能將趙鵬和韓明調入朝中,而朝廷缺少的是可用之才,你明白麽?”

他看似是故意岔開話題,初晴卻再明白不過,這就是他給她的答案,他要保住裴海,便要將罪名推給裴文鑒。

她苦澀的笑了笑,“你將裴海當成一把殺人的刀,就算這把刀把我殺了,也是能將功補過的,對不對?”

容禦雙手環住她的肩,一字字說;“不是裴海,他沒有這個膽子。”

初晴失望地搖搖頭,“我知道不是裴海,是裴婉茵,他們是親兄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是,為什麽裴曄不一樣呢……”

容禦嘆了口氣,和聲說;“初晴,我將裴文鑒交給你處置,你可以殺他,也可以放了他,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好不好?”

初晴苦笑,後退一步,聲音裏帶著一絲諷刺,“多謝皇兄。”說完,她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殿外,她對裴曄道;“陛下已經將你叔父的處置權給了我。”說完,她將長公主令牌給了裴曄,“拿著它去大理寺接人吧。”

裴曄擡起頭,雙手接過令牌,指尖顫了顫,薄唇微動,眼中仿佛有千言萬語,卻只艱難地說出了三個字;“謝公主。”

裴文鑒被裴曄接回了他在城郊的府邸,這場風波就這樣結束了。裴文鑒住在裴府中,只是被削去了爵位,清廷候的爵位由裴海繼承。滿朝百官都稱讚長公主大度,趨炎附勢者忙不疊地向裴海道賀,而昔日的一代名相,已經名聲狼藉,徹底淪為別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而裴海雖然繼承爵位,心裏有所放松,卻也高興不起來。

鳳鸞宮的主殿,宮人都被屏退在外,只有裴氏兄妹耳熱。裴海看著裴婉茵憔悴的模樣,心中沒有憐惜,恨不得給她幾巴掌。他的手顫了顫,還是按下了心頭的怒火,冷冷的說;“你已經是皇後了,就不能安分些,放著好日子不過,為什麽一定要得罪那個洛初晴?這一次雖然沒事,但洛初晴萬一死了,即便沒有確鑿的證據,只要陛下心中生疑,也會讓你給她陪葬。你知不知道宮外的人是怎麽說你的?那些人不敢在你面前說什麽,私下都盛傳你是一個多麽狹隘陰毒的人,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名聲了麽?”

裴海指的宮外的人就是勳貴圈的女眷。裴婉茵人在宮裏,聽不到什麽對她不利的流言,而裴海的夫人卻深有體會,只不過裴夫人的立場也不便和裴婉茵直言,只和裴海提起過,勳貴圈的女眷幾乎都不將裴婉茵這個皇後放在眼裏。

裴婉茵沒想到裴海會這樣疾言厲色地指責自己,委屈地說;“大哥,難道你只留心外人說我的壞話,就不沒聽到過關於陛下和洛初晴的傳言嗎?”

“朝中的人都不是傻子。”裴海微微搖頭,“陛下喜歡誰,就讓他喜歡好了,他和鎮國長公主是什麽關系還輪不到你來管,你插手,反而顯得你心胸狹窄。我早對你說過,當務之急是生下太子。”

裴婉茵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冷冷一笑,道;“你以為我不想,可光是想有什麽用?大哥急著要我生出太子來,對陛下也很不放心吧?”她盯著裴海,一字字說;“你以為我要除掉洛初晴是為了爭風吃醋,皇後可立也可廢,太子也是如此。我情願陛下廣納後宮,不管他有多少女人,都是和我一樣的擺設,卻也都低我一等。可洛初晴不一樣,我總有一種預感,只要洛初晴入宮,陛下遲早會因為她廢了我。”

“這些我都想到了,洛初晴是有封邑的公主,陛下只要還顧及名聲,就不會強行迎她入宮。”裴海有些煩躁,他看著裴婉茵,按下心中的不耐煩,繼續說;“你要做的就是保住後位,在陛下還需要裴家的時候生下太子。其餘的什麽都別管,別被抓到把柄。”

裴婉茵突然從裴海的眼中看到一絲狠絕,飛鳥盡,良弓藏,裴海很清楚裴家在容禦心中的位置,如今,北疆局勢不穩,一旦她生下太子,裴海,又會做出什麽事來?

皇帝早逝,幼主即位,外戚把持朝政在前朝並不是沒發生過……

容禦是她的丈夫,可他並不愛她,如果裴家失去價值,容禦對她也一定不會心慈手軟。

裴海也在打著她的主意,在容禦活著的時候,他們是一家人,可容禦死後,她的孩子繼承皇位,裴海會不會為了那個位置,與她反目?

不過現在擔心這些還為時尚早,她必須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容禦和裴家,她都不能失去。

思緒飛快運轉,她垂下眸子,做出低眉順目的姿態,低聲說;“我明白了。”

陽春三月,大地回暖。城外,一望無際的曠野籠罩在金色的陽光下,萬裏晴空,碧藍如洗。幾只大雁飛過,一支冷箭破空而出,穿過兩只大雁的喉嚨。

李信放下弓,初晴由衷地讚嘆道;“好一個一箭雙雕。”

涼風習習,清新的空氣吸入腹中,積郁在心間的煩惱也都被吹去了。天地廣闊,金色的陽光下,再找不到一片殘雪。而遠處的樹木卻已吐出新芽,視線所及之處,都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她的心情也難免被景物感染,變得舒暢起來。

兩只中箭的大雁在落地後就沒了氣息,李信對初晴笑了笑,讓護衛將獵物收好。他望著天空,有些感嘆的說;“我聽說裴曄文武雙全,雖為文臣,武功卻不差,現在大概也像我們這樣清閑吧。”

初晴看了李信一眼,“你想說什麽?”雖然那件事並沒有波及到裴曄,裴曄卻堅持辭去了官位。她不明白李信為什麽突然提起裴曄。

李信道;“有傳言公主不追究裴文鑒的所作所為,是因為傾心於裴曄。”他看著初晴,意味深長的說;“長公主不但享有親王俸祿,還有雲朔封地,未來的駙馬縱然為官,也只能擔任虛職。”

“你的廢話還真多。”初晴冷冷看了他一眼,手中的鞭子朝他揮去,被李信一把抓住。

陽光下,他英俊的臉上又露出爽朗的微笑,眸子格外璀璨,“公主真的對裴曄毫無興趣,只是因為相信裴文鑒的為人才決定不追究?”

“為什麽我以前發現,你竟是這麽惹人煩。”話音洛下,她奪下鞭子,手起鞭落,白色的坐騎帶著她朝遠方飛馳而去。

李信看著她的背影,心想果然傳言不可信。他嘴角浮出一絲微笑,也加快了速度,追著遠方的倩影馳騁而去。

掌燈時分,初晴回到公主府,聞訊容禦也在府上,已經在府上等了她兩個時辰。她心裏又感到不是滋味,自從那天她因為裴文鑒的事進宮找容禦理論,此後近半個月裏,她應洛太妃和十公主的邀請進宮幾次,卻沒主動去看過他,而容禦也沒到公主府找過她。

為什麽今天她和李信去城外游獵,容禦卻偏偏找來了,她不認為這是巧合,府上有容禦的眼線,容禦見不到她的面,也能掌握到她的行蹤。

容禦就在她的房中,她走到容禦面前,卻見他俊美的臉籠罩在寒霜中,那樣銳利又帶著些許失望的眼神,讓她不敢直視。

“禦哥哥,你找我有什麽事嗎?”她在容禦身邊坐下,不敢看他,垂眸盯著自己的指尖。

“沒事就不能來看你麽?”容禦看著她,眼神似笑非笑,“還是,初晴不想看到我?”

她的他的目光亞得透不過起來,擡眸與他對視,心裏的酸楚有在這一瞬間,無法遏制地泛濫成災。“你有皇後,也可以有許多妃子,還需要我陪著你嗎?”她喃喃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沙啞。

容禦眼中浮出一絲無奈,手指撫上她的面頰,“初晴,你和我說這樣的話,就太沒良心了。你明明知道,我的心裏只有你。”

初晴搖了搖頭,心,仿佛被揉成一團,痛的喘不過氣。這些年,這一路走來,她知道他有多辛苦,也知道他一直都在盡力為她支撐著一片天空。他雖然辜負了她,卻是一個合格的兄長,她承認自己對他的期望太高,如果她只將他當成哥哥,或許能活得輕松一些。

然而,她做不到,他也做不到,曾經那樣相愛過,真的能回到原點嗎?

回不到從前,又無法沖破最後的隔閡,這就是他們的現狀。

她眨了眨眼睛,讓雙眼變得更加明亮,握住他的手,一字字地說;“禦哥哥,我會一直等著你。”

容禦將她擁入懷中,在心裏深深嘆息……

他甚至,不敢要她的原諒,只要她給他機會,哪怕是一個會原諒他的承諾,他就知足了。

三月中,西涼的使臣抵達京城。西涼作為藩屬國,每隔三年遣使入朝一次。按照常規,今年還不是西涼遣使來朝的日子,只因為情況特殊,除了大周皇位易主,原西涼國主祁邯也將王位禪讓給了太子祁衡。冠冕堂皇的理由是,祁邯因為悼念宗主國皇帝,過度哀痛,無力理政,真正的心思卻瞞不過兩朝臣子,祁邯比容楚天年輕幾歲,輩分上卻是容禦的長輩,對他來說,向一個比自己年輕的晚輩稱臣的屈辱遠遠超過向同輩。

不過藩屬國國主有禪位的權力,何況又是將王位禪讓給合法的繼承人,表面上看並無不妥,容禦也沒有不答應的理由。

此次西涼派出的正使是赫赫有名的護國大將軍蕭逸之。朝堂上,蕭逸之親自宣讀了西涼給大周的貢禮名單,名單上的財物加起來是往年的三倍。

容禦坐在龍椅上,目光波瀾不興,淡淡微笑道;“這一次送來的貢禮可是往年的三倍,你們的國主可是遇到了麻煩事,有求於朕?”

“國主只想求得一樁良緣,”蕭逸之朗聲說;“國主懇求陛下下旨賜婚,將鎮國長公主封為西涼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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